文/清华大学副研究员张伟、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钱嘉琪

2016年1月中国央行召开的数字货币研讨会上，提出争取早日推出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 本文认为，货币最重要的功能是价值规模、流通手段和存储手段，数字货币也不例外。 真正的数字货币推出后，可以提高交易便利性，降低交易成本，给传统支付系统带来竞争。

2016年1月央行召开的数字货币研讨会上，央行讨论了数字货币发行的总体框架和相关技术问题，提出将在前期工作的基础上继续推进，努力尽快推出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

横向看，其他国家也在关注和发展数字货币。 近年来，加拿大和厄瓜多尔对政府控制的数字支付技术进行了多次实验，许多其他央行也将数字货币列入了发展日程。 2016年1月2日，外媒援引英国央行首席出纳维多利亚·克莱兰的话说，英国央行也在研究和考虑央行是否应该发行数字货币。 研究工作仍处于起步阶段。 英国央行首席经济学家安迪·霍尔丹表示，转向数字货币将是“巨大的技术飞跃”。 美联储近年来也一直在对比特币进行深入分析，研究其特征、影响、背后的技术支撑并分析数据。 欧洲的数字货币进程也在加速。 挪威最大的银行DNB最近呼吁该国完全停止使用现金。 事实上，挪威多家银行已经关闭了部分分行的现金业务。

数字货币定义和现有模型

数字货币的定义目前仍存在争议，没有统一的表述。

2014年6月，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发布了《关于虚拟货币关键定义和潜在反洗钱/反恐融资风险的报告》。 报告中对虚拟货币的定义是：是一种可以通过数据进行交易的价值的数据表达，具有交易媒介、记账单位和价值存储功能。 然而，现有的数字货币并不是任何国家或地区独有的。 它是法定货币，不受任何权威机构担保。 2015年2月，欧洲央行发布了一份关于数字货币的报告，该报告将数字货币定义为非货币当局发行的价值的数据表示。 在某些情况下，它可以作为货币使用。 备择方案。 但报告同时指出，目前只有一小部分数字货币被用作交换媒介，且由于其价格波动太大，难以发挥价值储存和记账单位的功能。

目前，市场上主要的数字货币包括“去中心化”的比特币、莱特币和“中心化”的瑞波币。

笔者总结认为，上述数字货币发行具有以下三个特点。

一是发行量虽小但发展迅速。 截至2016年3月，数字货币共有656种，总市值约为81.4亿美元，与全球广义货币（M2）相比非常小。 但与2015年同期63.5亿美元的总市值相比，增速达到28.2%。 其中，市值超过100万美元的数字货币有58种，市值超过1000万美元的数字货币有13种，市值超过1亿美元的数字货币有4种。 四种主要数字货币是比特币、以太币、瑞波币和莱特币。 他们的总市值超过总市值的95%。 具体数据见表1。

二是价格波动剧烈。 这些数字货币一天内的波动往往超过10%，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超过100%。 以比特币为例。 2010年4月，比特币价格还不到14美分。 2013年7月1日达到81.57美元，同年11月25日达到968.84美元的历史高位。 2015年1月12日，比特币价格跌至218.01美元，此后一直维持在200美元左右，但在12月反弹至400美元以上。 其他数字货币也出现波动。

三是日均支付金额较小。 图1底部的灰色条形图是比特币24小时的交易量，也就是日均交易量。 可以看出，2015年10月之前，日均交易量并不高，维持在1000万美元、2000万美元。 2015年11月2日达到峰值1.3亿美元，随后维持在7000万美元和8000万美元。 美元。

现有数字货币的货币属性分析

现有的数字货币主要有比特币、莱特币和瑞波币。 它们实现的技术原理基本相同。 它们都是数字加密货币，需要通过挖矿和贡献算力来获得。 “去中心化”的比特币和莱特币不受任何中央机构管理，没有法律主体。 “中心化”以为代表，由实验室（Labs）运营和发行，可以在（）网络中流通。

从马克思主义货币理论来看，货币是脱离于商品的特殊商品，充当固定的一般等价物。 它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 数字货币可用于购买商品和服务、国际捐赠等，体现其使用价值。 获得数字货币需要“挖矿”，“挖矿”所消耗的中央处理器（CPU）算力、功耗、时间消耗都会转化为数字货币的价值。

但从货币发展趋势来看，货币本身的具体形态也在不断变化。 货币越来越朝着符号化的方向发展，货币本身并不一定要有价值。 货币逐渐从实物货币转变为信用货币。 过去，黄金、白银是特殊商品，而现在的纸币、电子货币、未来的数字货币都是信用货币。 在实物货币阶段，货币的价值来自于其本身的价值，而在信用货币阶段，货币的价值则来自于法律或共同的信仰。 例如，美元钞票的背面写着“IN GOD WE TRUST”（我们相信上帝）。 目前，比特币等所谓“去中心化”数字货币的社会认可度并不高。 只有少数技术人员对其感兴趣。 一旦国际国家明确禁止，其价格就会大幅下降。 “中心化”数字货币的发行者如果不是具有国家信用的机构，一方面不容易得到全社会的认可；另一方面也不容易得到社会的认可。 另一方面，其供应量容易受到发行人的影响，不具备公信力。 其典型代表是，目前已被 Labs压倒性持有，其发行体系有待进一步完善。 截至2016年4月，1000亿瑞波币中仅发行了344亿枚，其中三位联合创始人持有近200亿枚。 因此，从发展趋势来看，现有的数字货币本质上还不能作为货币使用。

货币最重要的功能是价值尺度、流通手段和储存手段。 自古以来，东西方诸思想家、经济学家的货币理论主要集中在这三点上。 亚里士多德认为，货币的主要功能是价值尺度、流通手段和储存手段。 金德尔伯格将货币的功能分为支付手段、记账单位、交换媒介和价值储存手段。 米什金概括了货币作为交换媒介、记账单位和价值储存的功能。 乔治·考夫曼认为，货币的功能包括交换媒介、价值标准和价值储存。 马克思认为，货币具有价值尺度、流通手段、储存手段、支付手段和世界货币的功能。 支付手段是流通手段在时间上的扩展，世界货币是三种基本手段在空间上的扩展。

价值尺度是指货币在衡量和表达一切商品价值中的作用。 这个功能是货币本质的体现，以价格标签的形式表现出来。 现有的比特币等数字货币可以与美元进行兑换，商品的价值可以通过美元作为中介来衡量。 2014年6月，比特币支付处理平台宣布允许商家以更小的比特币价格单位“比特”来标记商品和服务的价格。

但现有数字货币具有总量固定、价格波动剧烈的特点，使其无法有效发挥价值本位的功能。 货币本身的数量一定不能稀缺。 一旦稀缺，其价值就会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而增加。 如果将其用作货币，就会导致一个可怕的问题——通货紧缩。 此外，现有数字货币的一个明显缺点是价格波动剧烈。 一天的波动往往超过10%，极端情况下甚至超过100%。 它不能稳定地为正常商品和服务定价——后者的价格通常在稳定值周围小幅波动。

流通手段是指货币在商品交换过程中作为媒介的功能。 现有的数字货币可用于购买商品和服务。 美国科技巨头戴尔、微软等，以及一些国外小商户，已经开始接受比特币支付。 2014年6月，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向SBEX交易所授予了首张比特币交易牌照，承认了比特币作为流通手段的功能。 此外，数字货币还可以用于捐款，特别是让国际捐款更加方便。 雅安地震后，壹基金共接受捐赠65个比特币，市值约5万元。 这是比特币第一次成为捐赠品。

但现有数字货币的匿名性不利于监管，产生的风险可能危及金融稳定。 因此，它能否有效发挥流通手段的功能值得怀疑。 由于比特币等数字货币采用区块链技术，去信用化匿名交易，且没有国界和地域限制，很容易被用于恐怖融资、腐败洗钱等犯罪活动，且监管难度较大。 被遏制。 此外，还开发了比特币期权、期货等衍生金融工具。 这些金融工具缺乏监管或监管困难，进一步放大风险，对金融稳定构成一定威胁。 2014年初，比特币经历全球最大比特币交易平台Mt.Gox关闭破产后，比特币衍生品市场BTC.sx首席运营官宣布暂停交易。 比特币交易平台的关闭给比特币投资者造成了严重损失，一些中国玩家因此损失了数百万美元。 此外，现有数字货币总量的某些特征将使其价值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而不断上升。 人们会更愿意像囤积投资产品一样囤积自己已经拥有的数字货币，而不是用于消费。 这个时候，数字货币就失去了作为流通手段的功能。

储存手段是货币退出流通、作为社会财富总代表被保存的功能。 现有的数字货币依赖于密码学和互联网技术，并使用电子签名来保证每个人的持有和自由流通。 携带和保管的成本几乎为零，而且没有实物货币，因此不会出现丢失问题。 数字货币与美元有实时汇率，可以通过特定的交易平台兑换成真实货币。 具有高流动性和高财富赎回能力。 目前，不少看好数字货币前景的人都将购买比特币作为一种投资。

然而，现有的数字货币存在安全问题，仍然无法作为存储手段。 目前，数字货币一般存储在计算机硬盘、移动设备或在线钱包上。 当离线存储时，一旦计算机出现故障或移动设备丢失或损坏，比特币所有者很容易丢失他们的数字货币。 在线钱包中存储的存款可能会受到黑客攻击，也可能被交易平台用来卷走资金。 类似这样的案例举不胜举。 2011年6月，25000个比特币被盗，成为比特币历史上第一位因黑客攻击而遭受重大损失的玩家。 2012年9月，黑客成功获取未加密的备份钱包后，比特币平台损失了24,000个比特币。 此外，由于没有法律赋予的排他性，缺乏政府、央行和实物商品的支持，数字加密货币很容易被同类型的新品种所取代。

未来数字货币展望

基于以上分析，作者大胆做出假设，未来能够作为数字货币的技术应该具备以下特征：赢得共同信仰、低成本或零成本、非稀缺性、价值稳定、非稀缺性。伪造或篡改等。

数字货币的技术路线可以分为账户型和非账户型两种。 我们还可以尝试改进分层使用。 分布式记账和无账户区块链技术目前受到广泛关注。 2015年9月，包括汇丰银行、德意志银行在内的总共22家顶级银行加入了由金融科技公司R3领导的组织。 该组织将利用区块链技术作为框架。 同年10月，首届全球区块链峰会“区块链——新经济蓝图”在上海举行。 来自全球约200名对区块链技术应用前景感兴趣的行业专业人士参加，包括央行金融研究所、央行金融研究所、央行金融研究所等。 来自征信中心、上海证券交易所、陆金所、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等的工作人员。此外，英国央行等央行也针对区块链技术和数字货币问题投入了大量研究。 区块链技术是指将传统加密技术与互联网分布式技术相结合，通过去中心化、去信任化共同维护可靠数据库的技术方案。 该技术方案中组成系统的每个数据块都有一定时间内所有系统信息交换数据的备份，并生成数据指纹来验证其信息的有效性并链接到下一个数据库块。 通过全网加密和全网分布式记录，可以保证交易真实性和记录完整性，有效防止伪造，保护资金和信息安全。 不过，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到目前为止，区块链占用的存储和计算资源仍然过多，无法应对当前的交易规模。 此外，数字货币未来是否“去中心化”、匿名性仍存在争议，区块链技术是否适合也有待研究和观察。

是否“去中心化”仍存在争议。 哈耶克的自由货币理论认为，市场机制发挥作用的关键是竞争的存在。 政府对货币发行权的垄断对经济平衡造成了破坏。 通过研究，他论证了竞争性货币体系的可行性和优越性。 他认为，货币非国有化是货币发行制度改革的根本方向。 是私人银行发行竞争性货币（自由货币）取代国家垄断货币的理想货币发行体系。 比特币等现有大多数数字货币的“去中心化”发行机制以及多家知名银行组成的R3组织都是这一理论的实践者。 但“去中心化”也存在很多问题。 如果完全“去中心化”，就不会有法人实体。 遇到法律问题如何追究当事人的责任？ 货币还需要监管吗？ 谁来监督和监管？ 货币发行机制将何去何从？ 像比特币这样相对不公平的发行机制，更容易被少数有技术和硬件设备的“挖矿”人所利用，肯定行不通，而且其总量有限，很容易造成通货紧缩。 “多重中心化”，例如多家银行成立的联盟、组织，类似于香港多家银行发行货币。 不过，香港的货币发行制度最关键的是与美元挂钩。 “多重中心化”数字货币是否也需要与某种东西挂钩？ 这些问题值得进一步研究和讨论。

坚持“中心化”发行机制——由央行推出并发行的法律认可的数字货币——虽然与现在的电子货币没有本质区别，但在解决现有数字货币的缺点方面具有许多天然优势。 。 对于现有数字货币总量一定的问题，很容易减少货币流动性，造成通货紧缩。 央行有专门的调查统计部门，在调控货币发行总量方面有经验和数据优势，可以使货币总量与经济密切相关。 总产出相匹配，保证货币流动性健康，有效遏制通胀、通缩趋势。 应对现有数字货币价格波动剧烈，影响金融稳定，一方面，央行可以通过货币政策调节和缩小价格波动幅度； 另一方面，现有数字货币价格剧烈波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社会认可度不高。 2013年12月中国政府表示不承认比特币合法后，比特币的投资热潮瞬间降温，比特币价格暴跌。 因此，央行在稳定币值方面也具有优势。 针对当前跨境法律不完善、无法协调管理，影响数字货币国际流通的问题，央行可以会同央行等相关部门制定相应的法律法规，协调管理数字货币。跨境数字货币交易。 对于现有数字货币缺乏法律保护的问题，一旦央行作为中央支撑，政府提供强制担保，就更容易提高共同公信力，赢得共同信仰。

关于匿名还是实名制的问题也存在争议。 如果实行实名制，可以使资金转移更加透明，更好地防止腐败和恐怖融资等问题。 同时，可以更好地掌握各部门、各行业之间的资金流向，有利于政府相关部门了解国情，为决策提供参考。 此外，实名制更有利于发挥数字货币作为存储手段的功能。 如果持有数字货币的设备丢失或损坏，所有者只需提供身份证明即可找回。 这和丢失银行卡去银行挂失是一样的，甚至比后者更方便——只需要在网上办理即可。 然而，实名制会对隐私造成很大威胁。 如果政府出现人为或技术错误，私人财富和隐私可能会被泄露。 对于央行来说，肯定希望推出的数字货币能够尽可能保护公民的隐私，方便他们的使用； 但维护国家金融稳定、实施必要的监管、减少洗钱等犯罪活动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因此，我们必须综合考虑这些点，找到一个既能保护个人隐私又能有效遏制犯罪行为的平衡点。

未来真正的数字货币推出后，数字货币将对货币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支付结算体系、反洗钱等经济金融方面产生一系列深刻影响。

在货币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方面，一方面，数字货币有利于提高货币政策的透明度和有效性。 借助互联网的快速传导和响应能力，数字货币构建的货币体系更加扁平化，能够实现比目前“央行-商业银行-企业/居民”更快、更精准的货币政策传导。 另一方面，数字货币可以提高货币发行和提现的安全性和效率。 尽管目前数字货币的发行方式仍存在争议，但与现在的纸币相比，货币的运输和存储将发生变化：运输方式将从物理运输转变为网络传输； 存储方式将从央行的发行库、银行机构的业务库转变为存储数字货币的云计算空间。

在支付结算方面，数字货币可以提高交易便利性、降低交易成本，给传统支付系统带来竞争，鼓励银行等金融机构提高服务水平、降低交易成本。 数字货币支付方便，比纸币和电子货币具有更强的可分割性，方便小额支付，这是其在发挥流通手段功能时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 目前，比特币的最小细分单位是小数点后第8位，称为“聪”； 的最小细分单位是小数点后第6位，称为“Dip”。 如果未来技术允许的话，它可能会更小。 此外，数字货币可以让在金融机构没有账户的人能够高速、低成本地进行非现金支付，有利于普惠金融的发展。 数字货币强大的支付结算功能将逐渐弱化央行的作用。 如果按照哈耶克的预测，货币发行去垄断、去国家化，未来可能就没有央行存在的必要了。 国际清算银行2016年4月的一份报告也指出，数字货币削弱了中央机构的职能，可能会削弱中央银行控制经济或发行货币的能力。

数字货币在反洗钱方面也有其天然的优势。 此前，黄金、白银等实物货币根本没有识别功能，每种货币都是一样的。 在钞票阶段，虽然每张钞票上都印有代码且是唯一的，但货币没有关联信息，无法根据代码获知钞票的所有者。 对于数字货币来说，通过一定的算法后，每种货币不仅拥有唯一的代码，而且还存储了货币拥有者的账号、交易流程等信息。 银行等金融机构可以持有“私钥”，在KYC政策（充分了解你的客户）指导下，加强对数字货币账户持有者的审核，调查资金来源是否合法，有效反洗钱，并防止腐败。

此外，数字货币还将促进一批新产业的诞生，带动经济发展，解决就业困难。 如线上数字货币钱包和交易所、线下自动柜员机、投资数字货币相关初创企业的孵化器等。互联网将从信息互联网转变为价值互联网来传递价值，互联网时代将进入2.0版本。